後來的一個月,崔始源幾乎每天都往醫院跑。

 

一開始護士先讓他站在門邊,那是金起範可以看見他,又不至於引發抗拒的距離。

 

漸漸的,崔始源和金起範的距離越來越近。

 

到最後,在護理站人手忙不過來時,崔始源甚至可以幫忙照料金起範的事情。

 

 

「範範,啊…」最近崔始源開始接手餵金起範吃飯這個工作。

 

從原本的手忙腳亂,到後來的眼明手快,還能一邊餵飯、一邊幫金起範把嘴角的醬汁擦掉。

 

金起範吃下送到眼前的飯之後,伸手便要去抓崔始源手上的湯匙。

 

「範範,不可以。」崔始源連忙把手拉遠到金起範碰不到的距離,金起範卻上身前傾追了過去。

 

看著金起範反常的動作,崔始源像是明白了什麼,「範範想自己吃?」

 

眼前的人,頭歪一下,像在思考聽到的話,再緩緩點了個頭。

 

崔始源拉過金起範的手,小心的把飯碗放在他的手上。

 

看到金起範遲疑一下,才拿起湯匙慢慢的把飯放進嘴裡。

 

雖然嘴角黏上幾顆飯粒,但這對金起範已經是一大進步。

 

「範範好棒喔。」崔始源稱讚著,邊把嘴邊的飯粒拿掉。

 

金起範咀嚼著食物,盯著崔始源,半晌,露出一個微笑,這是崔始源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。

 

原本略顯凹陷的雙頰,經過這陣子的休養,已變得圓潤許多。

 

揚起的嘴角所帶出的線條,形成一個完美的弧度,微瞇起的雙眼,加上窗外灑進來的陽光,讓這個笑容看起來更加溫暖。

 

「範範笑起來真好看,以後要記得常笑喔。」

 

崔始源就像一個哥哥摸著弟弟的頭,但金起範沒有再理他,只是專心的解決手上的食物。

 

之後因為金起範的傷勢完全痊癒,院方得到金希澈的同意後,便把他轉往院裡附設的療養院。

 

在那裡,金起範重新接受關於大腦開發的治療。

 

而崔始源也因為開學,減少了探望金起範的次數,但仍維持著一週至少兩次。

 

就在某個週末,當崔始源再度來到療養院時,遠遠就看到金起範開始的指著他大叫。

 

走近才發現,金起範一直喊著:「鹽、鹽…」

 

他一臉疑惑,旁邊的護理人員告訴他,金起範已經開始學講話,剛才他講的,其實是

 

本來教他的是崔始源,但前面兩個字他還發不出來,後面那個字因口齒不清,就變成

 

但是,這卻是金起範學得最快的字彙,可見得他有多喜歡崔始源。

 

崔始源聽到之後,樂得快飛上天,抓著金起範一直重複自己的名字。

 

「來,範範,跟我一起說,始…源。」加重了名字的發音,希望能讓金起範聽得更清楚些。

 

金起範消化一下崔始源講的話,才從嘴裡說出:「死…鹽。」

 

崔始源興奮的臉垮了下來,又重複一次:「始…源。」

 

「死…鹽。」

 

試了幾次,崔始源宣告放棄,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糾正他。

 

崔始源又詢問護理人員,是否有教金起範唸自己和金希澈的名字。

 

護理人員表示金起範稍微會唸自己的名字,但金希澈的名字還沒教。

 

「金…起…範。」 「放。」

 

「起…範。」     「雞…放。」

 

「金…希…澈。」   「ㄏㄧ。」

 

「希…澈。」      「ㄏㄧ…擦。」

 

終於,在金希澈再次來到療養院之前,金起範學會他的名字。

 

聽到自己的名字,從金起範口中正確無誤的溢出時,金希澈紅了眼眶。

 

這次他會來到療養院,是因為院方認為金起範已經達到可以上特教學校的程度。

 

只是特教學校沒有提供住宿,因此必須將金起範接回家住。

 

若是繼續住在療養院,則需要有人送他上下學。

 

對於這件事,金希澈的臉上露出煩惱和為難。

 

「希澈哥有困難嗎?」一直在一旁聽著的崔始源,注意到金希澈的反應。

 

「是有一點…」金希澈很明白這是自己的責任,但他真的有難言之隱。

 

「那…我來接範範上下學好不好?」

 

「這不好吧…」金希澈回答著。

 

當初只是讓崔始源多陪陪金起範,沒想到他卻把這些原本自己該做的事,全部攬上身。

 

「而且始源,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,責任重大,你知道嗎?」

 

「我知道…」崔始源真的很想幫忙,看著金起範一天天進步,他除了高興,更大的是成就感。

 

他也想過,療養院和特教學校,界於自己的學校和家中間。

 

他可以早上先到療養院接金起範去特教學校,再去上學。

 

等放學後,就到特教學校接金起範回到療養院後,再回家。

 

「還是…希澈哥不相信我?」

 

「我不是…」金希澈只是不想把責任都讓崔始源扛著,畢竟他們非親非故。

 

但看著崔始源執著的表情,金希澈也不知如何是好。

 

「這樣吧,如果你家裡的人同意你這麼做,我就讓你接範範上下學。」

 

只見崔始源蹦蹦跳跳的說要去打電話,當他把事情告訴父親時,崔仁煥跟金希澈說了一樣的話。

 

崔始源不明白,為什麼大家都不相信他做得到?

 

在他的一再保證之下,崔仁煥終於明白兒子不是一時興起,在諄諄教誨過後,才答應此事。

 

從此,崔始源便展開護送金起範的生活。

 

 

記得,金起範上學的第一天,害怕得不敢走出療養院,是崔始源連哄帶騙,牽著他的手,才讓他踏出第一步。

 

記得,當崔始源把金起範送進特教學校、鬆開手要離開時,金起範哭喊著要跟他一起走。

 

記得,當崔始源牽著金起範走在回家路上時,被同班同學嘲笑他們兩個有病,氣得他和那個人絕交。

 

記得,當金起範在學校被欺負時,已經上國中的崔始源親自到校,以哥哥的身份,希望老師能多加注意。老成的樣子,把老師唬得一愣一愣。

 

記得,上高中後,崔始源因為社團活動,太晚去接金起範,他便在教室裡哭到趴在桌上睡著。之後不管有什麼事,崔始源都是先去接了金起範,再回頭解決。

 

記得,當崔始源知道自己考上醫學院時,開心的抱著金起範一直轉圈,轉到平衡感不好的金起範在著地後,只能掛在崔始源身上,才不至於跌倒。

 

記得,崔始源第一次交女朋友時,女友抱怨他把金起範看得比自己還重要,幾經溝通無果,最後女友斷然跟他分手。

 

……………

 

有太多太多的記得,充斥在他們的回憶裡,崔始源像哥哥一樣,保護著金起範,就這麼過了十幾年。

 

但即使是雛鳥,也會有離巢的那一天…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首發於 2010.08.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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