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始源離開的時間大約是晚上十點,金起範算過,從這個時間到明天早上,崔始源不可能收集到太多錄音。

 

上班後,就算崔始源讓醫院全部的員工都錄上一句,頂多也兩、三百人,也就是說他起碼還有五、六百人需要自行努力。

 

而且崔始源在醫院的形象一向很好,若他真的敢動用職權讓員工們幫他,以後醫院裡可能出現的流言,也夠他嗆的。

 

 

 

第四天,正如金起範預料,崔始源一整天都沒有出現,他樂得悠閒出門吃飯。

 

但是當時間越來越逼近五點時,金起範沒出息的發現他竟然開始緊張起來。

 

如果他真的收集到821個人的錄音怎麼辦?真要和他復合?

 

如果他收集不到,又要怎麼辦?難道老死不相往來?

 

「啊啊啊…煩死了!」把手上的劇本往旁邊一丟,看來公司放他七天的劇本研讀假是白費了。

 

拿起手機,螢幕上顯示著”16:35”,還有25分鐘,崔始源應該沒那麼快來吧。

 

穿上鞋子,戴起鴨舌帽,金起範打算到附近的超市晃晃,順便冷靜一下。

 

沒想到才踏出一樓大門,就有一台計程車停在路邊,下車的人便是崔始源。

 

看著他還吊著的左手,金起範覺得他的傷會不會好得太慢?難道是想用苦肉計?

 

「範範。」崔始源往金起範的方向走去。

 

看他一付興奮的樣子,不會是已經收集到了吧?「這麼早?」

 

「嗯,想早一點讓你聽到。」崔始源從口袋中拿出一支錄音筆,自信滿滿的說著。

 

「要上你家聽嗎?還是…」顧慮到金起範的身份,崔始源猶豫著。

 

「不用,在這裡就好。」

 

崔始源按下播放鍵,一句句的我是混蛋,我對不起你,我求你原諒我,就從錄音筆裡傳出來。

 

一開始金起範還聽得很認真,聲音的主人聽起來有老有少、有男有女,分辨得出來是不同人。

 

同樣的話聽了十分鐘,金起範開始打量起崔始源。

 

他穿的衣服和昨天是同一套、下巴滿是鬍渣、眼睛充滿血絲。

 

昨天臉上用來遮掩瘀青的粉,因為剝落不完全,讓他的臉看起來像得了什麼皮膚病,整個人狼狽不堪。

 

「你昨天沒有回家?」

 

「噓,範範,要專心聽,不然會數錯,現在是第162句…」

 

「崔始源!回答我的問題。」

 

聽見金起範大叫,崔始源連忙按下暫停鍵。「什麼?你剛才問什麼?不好意思,我太專心了。」

 

「我說,你昨晚是不是沒有回家。」

 

「回家?喔,有啊,我回家拿了錄音筆之後才出門的。」

 

「你從晚上就開始錄?」

 

「因為我怕來不及,所以就在路上閒晃,只要遇到人就請對方幫我錄一句。」

 

崔始源不好意思的撓撓頭,「我告訴他們,因為我傷了一個人的心,想請求對方原諒,需要他們的幫忙。有些人罵我是神經病就走掉了,有些人一口就答應,也有人以為我是瘋子,還有人是先罵完我才答應幫忙。不過大多數都是好心人,聽完我的解釋還會跟我說加油。範範,這裡面真的有821句,我仔細數過,真的。」

 

面對崔始源懇切的眼神,金起範顯得有些恍惚。

 

他哀傷的看著崔始源手掌上的錄音筆,「你知道嗎?就算你真的完成了,也不會有任何改變。」

 

「可是範範,你昨天說過只要我錄到821句,你就會原諒我…」

 

「那是我在整你…」金起範迎向崔始源慌張的眼神,「你還不懂嗎?我在整你。有錄到又怎樣?沒錄到又怎樣?我們的關係關這些陌生人什麼事?我為什麼要因為他們的一句話就原諒你?你說過我是個一無所有的男人,我沒辦法給你什麼。或許你當時說那些話是迫於無奈,但你說的卻是我無法反駁的事實,很抱歉讓你白費力氣。」

 

說完,金起範轉身想逃離現場,卻被著急的崔始源拉住,「範範…」

 

「我的心早已被你撕成兩半,即使它縫補好了,傷痕卻依然在,那不是你能抹滅得去的。你說過,叫我幫自己保留一點尊嚴,現在這句話,我奉還給你,我想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。」

 

甩掉崔始源的手,金起範快步回家,留下手裡緊緊握著錄音筆的崔始源。

 

 

 

金起範回到家,馬上把自己關在房間裡,直到晚上韓庚和金希澈回來。

 

「範範。」聽到金希澈的敲門聲,金起範才把門打開。

 

「哥,你回來啦?你身上怎麼溼溼的?」

 

「外面下雨我沒帶傘,你沒聽見雨聲嗎?」

 

金起範搖搖頭,他回到房間就把窗戶關起來、窗簾拉上、躲在被子裡,腦中不斷浮現他和崔始源的過去,根本沒有發現在下雨。

 

「我只是想問你,崔始源在那裡站多久了?」

 

「崔始源?」

 

「對啊,我剛才回來看到他就站在一樓大門那裡,叫他也不回,像個呆子一樣。」

 

金起範跑到客廳的窗戶往下一看,外頭果然下著大雨,崔始源就站在雨中動也不動。

 

現在已經是深夜一點,從他到時起算,「八個小時。」

 

金希澈驚呼一聲,「八個小時?庚,這場雨下多久了?」

 

「斷斷續續的,大概也有四小時了吧。」

 

「也就是說他先站了四小時,又淋了四小時的雨。上次被我海扁一頓,他的左手又斷了一次,應該還沒好吧。傷重未癒的人,這樣吹風淋雨的,也不知道他的身體受不受得住…」

 

韓庚一臉好笑的看著金希澈,「澈,夠了,人已經出去了。」

 

金希澈轉頭,後方果然空無一人,「什麼時候走的?」

 

「在你說始源的左手又斷了一次的時候。」

 

「呿,這樣就心軟?真沒用。」

 

韓庚摸摸金希澈的頭,那些話明明就是說給金起範聽的,心軟的人到底是誰?

 

在金希澈說完話的同時,金起範已經撐著雨傘到達大門口。

 

「你瘋啦?幹嘛一直站在這裡,下雨了你不知道嗎?」

 

崔始源眼神渙散的看著他,「範範,原諒我好不好?我知道我錯了,我是混蛋,我只求你原諒我…」

 

沒說完,崔始源就倒在金起範身上,「喂、喂,崔始源…」

 

一直在窗邊觀察樓下一舉一動的金希澈和韓庚,看到情勢不對,也趕忙衝下樓。

 

三個人合力把溼漉漉的崔始源搬上樓之後,金希澈丟了一套韓庚的衣服給金起範。

 

「我幫他換?」

 

「不然咧?你想讓他冷死啊?而且他有什麼是你沒看過的?」

 

金起範紅著臉把衣服接過去,因為崔始源左手還有傷不能碰水,只能幫他把身體擦乾,再把衣服換上。

 

 

 

第五天中午,崔始源醒過來時,發現他躺在金起範床上,金起範就在一旁桌上趴睡著。

 

頭上是已經融化的冰袋,身上是乾淨的睡衣,崔始源心裡覺得暖暖的,卻又有一絲懼怕。

 

不知道金起範醒過來之後,會用什麼態度面對他。

 

高燒過後,崔始源覺得有點渴,想到廚房倒杯水,尚在昏沈狀態的身體卻完全不合作,結果就是他跌坐在床邊,並且吵醒金起範。

 

金起範蹙眉看著他,「幹嘛坐在地上?」

 

崔始源苦笑著,「我只是想去廚房倒水。」

 

把崔始源扶回床上坐好,金起範指著床邊的矮櫃,「水不是這裡就有嗎?」

 

尷尬的看著櫃上的水壺和杯子,崔始源懷疑他的視神經是不是也一起燒壞了?

 

金起範幫崔始源倒了一杯水遞過去,再把椅子拖到床邊。

 

「庚哥有請醫生來家裡幫你看過,醫生說你身上的傷還沒好,本來就會比較虛弱。加上昨晚的雨是一陣一陣的,身體反覆的溼了又吹風,才會引起高燒。如果不好好休息,可能會讓左手的傷惡化。你是醫生,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嗎?為什麼這麼不愛惜自己。」

 

崔始源聽完幽幽的開口,「我傷了我最愛的人,他不肯原諒我,既然如此,我再怎麼愛惜自己也沒用,我已經沒有辦法再給他幸福…」

 

金起範翻翻白眼,「崔始源,不要用苦肉計,不適合你。你的燒已經退了,我等一下打電話讓智源來接你回去。」

 

「範範,真的不能原諒我嗎?你還想讓我做什麼?只要你開口我一定會做到,就算是整我也沒關係,你可以整我整到你氣消為止。」

 

金起範低著頭許久,才緩緩的說:「崔始源,我原諒你。」

 

「真的嗎?」

 

抬起頭,金起範的眼神哀傷依舊,「我原諒你,從今以後我們當朋友吧。那種逢年過節會打電話問候,在路上遇到可以打聲招呼、聊上幾句的普通朋友。」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首發於2010.09.2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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