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得第一次見到韓庚,是大一的第一堂課。

 

那天因為我和J多聊了幾句,差點擔誤上課的時間。

 

趕在上課前的兩分鐘,我到達教室。

 

從後門進去,班上同學早已坐定。幸虧韓庚身旁的位子沒人坐,我便坐了下來。

 

看到他時,我有些詫異,他和照片裡的樣子有著明顯的改變。

 

照片上的他,臉還帶著些稚氣,髮型也是規矩的學生頭,對著鏡頭單純的笑著。

 

換句話說,就是一個很乖的學生。

 

但我面前的他,頭髮已是時下最流行的髮型,眼神深遂得像是可以一眼把人望穿。

 

那段時間,我和J有著默契,先不在校園裡碰面,以免韓庚起疑。

 

但是,如何能夠在一開始就纏著韓庚,又不讓他覺得怪異,著實讓我傷透腦筋。

 

幸好那學期的小組報告,我和他被安排在同一組,我才能藉著討論功課為由,一直跟著他。

 

之後進行小組討論時,我發現他出眾的領導能力,不愧是黯陽的下一任主事人。

 

然後,韓庚不同的樣貌開始呈現在我面前。

 

沈默的時候,像隻孤傲的鷹。

 

說話的時候,溫潤的嗓音就像要把人催眠。

 

笑的時候,卻又溫柔得讓人融化在他的笑裡。

 

偶爾,也會在他的眉間發現一絲疲累和孤獨。

 

這引發我對他的好奇,他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?為何能有這麼多不同的表情。

 

為了想對他有更多的了解,我詢問J很多有關他的事。

 

有些事J回答了我,有些事他說他也不知道。

 

惹得我搥了一下他的胸口,「你們到底是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啊?」

 

慢慢的,我們之間的關係由同學、變成朋友、再成為好友。

 

單純的學生生活,開始讓我產生錯覺。

 

彷彿我們之間真的只是好友的關係,而非他是我的主人。

 

但這種錯覺在回到金家時,就會徹底破滅。

 

那裡的一切時時都在提醒我,我只是他的影子。

 

後來,我發現韓庚除了我和J,似乎沒什麼朋友,這讓我很意外。

 

他的週遭總是圍著一些人,但我看得出來,他對他們,都只是保持著表面的社交關係。

 

我很想問他,卻又不敢問,這不是我應該在意的事。

 

有一天下午,韓庚在下課時間附在我耳邊說:「下節蹺課?」

 

我先瞪大眼看著他,然後笑了,原來他也會做這種事。

 

看了一下課表,下兩節是軍訓,難怪!

 

當同學們都收拾東西,往軍訓教室移動時,我們兩個就若無其事的從反方向溜掉。

 

等出了校門,他才問我,「想去哪兒?」

 

這個人連去哪兒都沒個準,就拉著我蹺課?

 

看著頭頂上高掛的豔陽,我回答他,「去吃冰。」

 

我選擇一家有冷氣的冰店,剛開始冰在嘴裡融化時,我覺得身體裡的熱氣一點一滴被帶走。

 

但吃著吃著,體內的熱能逐漸耗光,加上冷氣的吹送,我開始感到寒意。

 

冰還沒吃完,我就開始用手摩擦手臂。

 

「會冷?」韓庚見狀,便開口問我。

 

「有一點。」

 

「這裡正對冷氣口,我們換個地方坐。」說完他便端起我和他的冰,往別的位子移動。

 

那是一個靠角落的情侶座,窄小的空間讓我和他的身體緊貼在一起。

 

我有些不自在的動了一下,兩個大男生黏這麼緊有點奇怪,但他卻顯得宜然自得,我也不好多說什麼。

 

「等一下再吃吧,先讓身體暖一點。」我才正要繼續吃冰,他就把我的冰推開。

 

「等一下就融化了啦。」我把冰移回來,他卻直接把它搶走。

 

「那就不要吃了。」說完他就直接把碗還給老板。

 

看著他的背影,我竊笑一下,拿起他的冰繼續吃。

 

他轉頭看到我的樣子,無奈的搖搖頭,走過來摸著我的頭,「怎麼這麼不聽話?」

 

我愣了一下,隨即打掉他的手,「我又不是小孩子。」

 

他只是輕笑著坐下來,「你比孩子更不聽話。」

 

「哼。」我佯裝腦怒的轉過頭,只是為了逃避他的眼神。剛才怎麼感覺,心臟好像漏跳了一拍。

 

「生氣啦?」他把手環上我的肩膀詢問著。

 

在別人看來,這只是男孩子間平常的舉動,但我卻莫名的心跳加速。

 

「你走開啦。」把他的手撥走,過一會兒,都沒聽到他的聲音,我好奇的轉頭,卻看到他受傷的眼神。

 

「你幹嘛?」不知情的人會以為是我欺負他吧。

 

「你剛才叫我走開。」

 

「我開玩笑的。」這麼大的人,不會連這點兒玩笑都開不起吧?

 

「希澈,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,我不喜歡,我只有你和J兩個朋友。」

 

J是誰?」我問了一個別人看起來很自然,我卻覺得很白痴的問題。

 

「他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。」

 

吞一下口水,我問出一直以來的疑惑,「為什麼你會說只有我們是你的朋友?」

 

拿著湯匙,他攪著碗裡快融成水的冰,「其實,我是黑社會老大的兒子…」

 

他說完就看向我,「你不怕?」

 

「有什麼好怕?黑社會老大的兒子也是人啊。」其實我也算半個黑社會。

 

韓庚聽完我的話,轉回頭繼續攪著他的湯匙,現在的他,身上散發出和J同樣的氣息-孤寂。

 

「從小我就被教育做事要心狠手辣,我爸總是告訴我,對敵人仁慈,就是對自己殘忍。小時候別的小孩玩著玩具槍時,我就開始學著拆解槍枝。別人學跆拳道是為了健身,我學格鬥技是為了保命。你知道嗎?國中我有一個很好的同學,我們每天都一起上下學。直到有一天,當我們走在一起時,他突然被一台廂型車抓上車,我和身後的小弟根本來不及阻止。隔天,他的屍體被丟在河邊,全身傷痕壘壘。後來我才知道,那是我爸的死對頭做的,本來是想抓我,他卻當了我的替死鬼。從此以後,我開始跟人保持距離,我的身份,很可能隨時會害死他們。除了J,因為他是我爸結拜兄弟的兒子,我們有著一樣的背景,所以和他在一起我不需要恐懼。有的時候我會懷疑,做事是否真的要那麼不擇手段、趕盡殺絕。但有一次兄弟們出去拼命時,有好幾個是斷了氣被抬回來,我才真正明白,我生活的圈子,不是去殺人、就是等著被殺。我的每一個決定,背負著所有人的性命。」

 

「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事?」

 

「不知道。」

 

這什麼答案?我又思考了一下,「那為什麼你會跟我當朋友?你不怕我被殺?」

 

他又看向我,目光如炬,「我不怕,因為我現在有能力保護你。」

 

他說完這句話,我還想說些什麼,卻被他拉起手往外走,「走吧,該回去上課了。」

 

走就走,也不用牽我的手吧。

 

心裡雖然這樣嘀咕,我還是任他牽著,感受那從交握的掌心傳來的溫度,去除我身上的寒意。

 

隔天中午,韓庚便把我介紹給J。為了不讓韓庚發現破碇,我和J免不了是一陣客套。

 

晚上回到金家,我躺在床上,想著前一天韓庚講的話,突然覺得好笑。

 

他保護我?到底是誰在保護誰?

 

J洗完澡進來就看到我這付模樣,「笑什麼?」

 

「沒什麼。」

 

他擦著還在滴水的頭髮坐在床上,「你是韓庚第一個介紹給我的朋友,你算是成功打進他的圈子了。」

 

聽到這句話,我的心思飛到他牽著我的手的場景。

 

心裡一陣悸動,腦海的畫面便從我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重播。

 

似乎從初識時,我的目光就一直跟著他,我一直以為那只是因為我要保護他。

 

但他卻在不知不覺中吸引著我,一步一步往他走去。

 

那對他而言,我又是什麼?他對我說的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?

 

見我沒講話,J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,「你發什麼呆啊?」

 

我回過神來,剛才腦袋裡都是韓庚的笑容,這讓我的臉熱得像火燒。

 

J不解的眼神,我考慮著要不要告訴他。

 

J是我最好的朋友,如果連他都不能說,那我還有誰能相信。

 

於是,我用著略顯羞澀的語氣告訴他,「我好像喜歡上韓庚了。」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首發於 2010.07.0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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